向着二十亿光年的孤独,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。
孤独有多长?好像一百年,一辈子。哦,还是你厉害,超越想象的二十亿光年。
去年八月,我看到了传说已久的青海湖,我写下了《静息》来纪念我当时的心情,那时恰好一直在读《金刚经》,所以里面有浓烈的佛系话语。
河流岩石千年的彼此诉说
影子挣脱喧嚣坠入时间的深渊
经幡所指的四面八方
无所从来,亦无所去
三千大千婆娑在呢喃,在穿梭
我仿佛站在时间和生命的长河中,看到了一个人前世、今生和来世的足迹——视为轮回。不要轻易地去思考人生,至少不要轻易地告诉全世界你在思考人生,那样你会痛。
《二十亿光年的孤独》来自于日本当代蜚声国际的著名诗人谷川俊太郎,然而他也许会让你失望:“我写诗就是为了赚钱,养家糊口。写诗与我私人感情没有关系。都说诗人是艺术家,但我更愿意称自己是手艺人,我是语言的匠人,以此手艺为生。”
不过,在当代,能依靠写诗维持生计的诗人已经寥寥无几。而诗人(也包括其他文艺创作者)的作品一旦进入大众阅读范畴,他们的作品就不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作品。诗人的天敌是时间,而时间是理解诗歌的真谛。
二十亿光年还是短,因为人类的孤独已经足够长。人们需要通过某种方式去超越孤独的桎梏。比如:
道教的核心是修道成仙,长生不老,那样就再也没有束缚孤独感,自然清静无为,悲天悯人。《道德经》中有“长生久视之道”,“善摄生者,路行不遇兕虎,入军不被甲兵”等的长生思想萌芽,而庄子提倡通过修道人可以返老还童,延年益寿。“为善无尽名,为恶无近刑。缘督以为经,可以保身,可以全生,可以养亲,可以尽年。”得道的境界,就是成为具有无限神通的真人、至人、神人。乘云气,驾日月,御飞龙,遨游于太空,与天地同寿。
佛教则追求“解脱”,即把人类从世俗的欲望、烦恼、仇怨、贪婪中解脱出来。解脱者深知世间是‘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’。他了解执取人生的现象为实有,根本是种错觉,所以能够‘安贫乐道,随遇而安’,在面对生活中的顺逆境界,自然知道‘人生如戏’,随缘尽力扮好自己的角色。
强势插入一则《西游记》故事:玉帝能够领袖群仙,据如来说,“自幼修持,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,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”(第七回)。即其法力无边,故能享尽无极大道。算下来玉帝已经修行了两亿两千六百八十万年。道家谓天地一成一毁为一劫为周而复始,是修行者命中注定的厄运、大限。他只有克服一切畏惧、孤独、质疑等才有可能应劫。然而,至少在小说中,我们还是能看到玉帝仍然具有类似人类情感的表现。佛祖的法身,也就是真身,据说是来无所来,去无所去,超越时间、空间、意念,或者说所有有形、概念之物的束缚。佛历经无数劫,无量劫,只怕他的修行比玉帝不知道早多少。
于是,现在可以明白一个道理:人类与身俱来的孤独感是绝对无法消除的,尤其是当你准备开始思考人生的时候。
假设没有孤独二字,人文艺术似乎再也没有存在的灵魂关照。古人的孤独比比皆是,很多人肯定会想到: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我自己更愿意用“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”。没人会在意,不知道有谁来倾听,最好的都会迫近黄昏,潜入夜晚,在无尽中迷离。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告别,我不会更坚强,我只会更脆弱,只不过,我的脆弱在可以控制的范畴。
对于现代人来说,人与社会、人与人、人与自然、人与自我之间都出现了严重的危机和异化,因此现代人的孤独具有更加复杂的自然和社会属性。孤独可以说是异化的产物,但也是对异化的逃避和对抗。卡夫卡、J.D.塞林格、麦克勒斯、马尔克斯,这些文学巨匠笔下描写的孤独迥异于传统,从个体到群体;从孤独感到孤独意识;从孤独的感受到孤独命运的体认;从感伤到哲思……他们在考虑着异化和荒诞之下的“存在之思”。
从人类学的视野来看,孤独指每个人具有无所依傍性、独立性和不可雷同性。人的存在就意味着表达和书写,人们总是在呈现着自己与众不同的属性,于是孤独是人存在的根本方式。哲学意义上的孤独是人的本真自我,是个性、主观性和创造的原动力。但人类还要追求“合群的自大”,试图逃避孤独和责任。
因此,现代孤独的意义也上升为了人们对内心世界的自省、对人性和尊严的坚守、对异化的生存方式的抵抗。现代人在孤独中汲取力量,孤独兼具寓言和象征性,潜藏了丰富的人生内涵,也蕴藉了巨大的美学力量,是生命深度的测探,也是对人类生存状态和质量的反思。
尾声:读完了谷川俊太郎的诗集《二十亿光年的孤独》,我的孤独好像也被无限拉长了,于是小作一首向大师致敬。
《二十亿光年的孤独》
(原创:西岸)
跨过全世界的白天
相遇在暮色的海上
还是不敢呼唤你的名字
你有你的,我有我的,方向
且听风吟,你那片刻为我驻足的微笑
也许下一个十字路口
我们可以用二十亿光年奔向对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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